正值初冬，人们裹着厚衣在街上穿梭，你不言，我不语，让人不断想念春光的温暖。
闲着的时候我就爱来村里文化大院闲逛，本来平时人就很少，冬季风一来，更是没见个人影儿。那天村里有戏剧义演，临时简单搭了戏台，但台前只零星地坐了几个老人。我闲来得趣，也提上小板凳，跑去凑会热闹，小旦咿咿呀呀的软语听着别扭，老生放声叫嚷的粗音也听着没趣儿。我四下里望望，斜对面儿坐了个老太太，看上去也年近耄耋。穿着一身花棉袄，却是很干净的，只见她时不时拿拐杖敲打地面，仿佛有些生气。我很奇怪，便时不时瞄着她。她回头时似乎觉察到了，便爽朗地叫道：“小孩儿，过来！”她笑着把我叫到她眼前。这时我才真正看清她——虽满头白发，却用一个银簪子扎着，梳得整整齐齐，颇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。老太太凑近问我：“孩子，你能看懂这戏吗？”见我迟迟不语，她便笑道：“果然啊，现在年轻人对老祖宗的东西没感觉啊”她浓重的乡音里透露出无限的感慨。
我一时兴起，便说：“奶奶，给我讲讲呗。”刹那间，她的眼里似乎有光在闪动，“那人啊，背信弃义，抛弃养他十二三年的老母，独享富贵啊……”她饶有兴趣地向我讲述了每一个经典桥段，讲到贪官、不孝子时，便会像刚才那样使劲跺拐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泄掉心中的愤恨。虽然她时有口吃，但是听着听着，我仿佛听出了小旦翘指耸肩背后的动人，老生豪言壮语背后的气概。
我问道：“奶奶，您今年高寿啊？”我费劲儿说了几遍。她这才伸出手向我比划“八十八啦。”说着说着，她谈起了她的往昔：“四几年那会儿啊，村里这豫剧特火，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姑娘，差不多和你一样大，那时候呀，就好这口。”她说着笑着，额上的皱纹绽成了一朵花。我笑着听着，如沐春风。
素不相识的一个老奶奶，却能和我在这儿畅聊。一老一少，跨越年龄的鸿沟，跨越陌生带来的不适。若是人与人之间都能如此敞开胸怀，岂不是美好的境界？
那天下午，天气虽冷，但那人与人之间轻易的温暖似一束光照进我的心灵深处，时至今日，想起老奶奶，我便找到些春光的痕迹了。